“收割”小仙女的头部瑜伽品牌倒下又一波小仙女惨遭割韭菜

2024-09-04 14: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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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割”小仙女的头部瑜伽品牌倒下又一波小仙女惨遭割韭菜2月25日,知名瑜伽机构梵音瑜伽突然宣布暂停营业,全国80多家门店全部关闭。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据一位梵音瑜伽的前高管估计,

  梵音创始人饶秋玉在发布的声明中,将经营的溃败归为疫情的影响,“错误地判断形势”,但在老员工的眼里,疫情或许只是催化剂,高额的预付费模式、错误的业务扩张,以及长期存在的管理混乱等问题,才是导致它倒下的深层原因,也是整个行业一直以来存在的弊病。

  对大部分北京地区的瑜伽会员来说,梵音瑜伽馆关门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恩卓记得很清楚,她是在2月25日一大早收到的通知,消息是瑜伽馆的销售在前一天凌晨12点多发的,称“因梵音内部业务进行整顿调整,自2023年2月25日暂停营业,所有课程暂时取消”。恩卓当时就感觉不太对劲。在她的进一步追问下,一直到晚上7点多,销售才又发来消息,“何时开馆暂时还没有定论”。并直言,发生的事情已超出个人工作范围,“如有必要,也可以自行进行维权处理。”

  恩卓赶紧上网查新闻,发现梵音瑜伽在全国的80多家门店已经全部关停。小红书、抖音和微博等诸多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不少会员在维权,还有不少机构员工自称已经被拖欠六个月工资,社保也被断缴。

  恩卓是在去年10月4日买的会员卡,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很多预储值机构卷钱跑路,所以,当时在挑选瑜伽机构的时候,她特意查了下资料,官网显示,梵音瑜伽已经有20年的历史,属于国内最早的瑜伽品牌之一,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成都等一线+所直营场馆,拥有超过6万名瑜伽教练毕业生和超过50万名瑜伽会员,是中国瑜伽行业的龙头机构。这些数字让恩卓感到放心。趁着搞优惠活动,她购买了一张100次的次卡,一共12600元,可以无限期使用。交钱之前,她还特意前往位于亚运村的瑜伽馆考察,销售告诉她,该店在2021年刚装修完毕,且各种设备都是大品牌,看起来很考究,“这么大的投入,会觉得运营肯定没有问题。”买卡之后,一共就去了两次,没想到就暴雷了。

  2月26日,恩卓开车来到位于朝阳区安立路60号的润枫德尚苑四楼时,看到瑜伽馆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春联,透过窗户看进去,的塑料垃圾桶开着盖,被随意放置在角落里,房间里空空荡荡。玻璃门上贴着一张由大楼物业出具的《限期付款通知》,通知写到,瑜伽馆于2022年12月后就未再支付房租,总计金额为14万7千余元,若2月28日之前未缴纳,将收回商铺使用权。落款时间为2023年2月26日。在瑜伽馆门口,恩卓遇到了四五个同样遭遇的会员,几个人现场拉了个互助维权群,短短几天之后,群人数就涨到两百多人。

  作为梵音的一名瑜伽教练天博官网,岱珊几乎和学员们同一时间得到关店的消息。2月24日晚上10点,梵音创始人饶秋玉在钉钉群里宣布第二天停业整顿,但并未进一步解释开放时间,只说“请关注公司通知”,岱珊所在的梵音企业群一共两千多名员工,光北京区域的教练数量就在300多人,出事前一天,包括分店店长、瑜伽教练、前台和保洁阿姨都还在岗工作。

  但是对于梵音的闭店,岱珊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从去年8月开始,事情就变得不正常,岱珊记得,那个月自己只收到一半工资,她一开始没太在意,因为梵音每个月打工资的时间都不固定,拖上一段时间也很正常。更何况,疫情来袭,门店关闭,经营不易,“想着捱到新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会有转机。”

  没想到,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一直等到2022年9月,剩下的一半工资都没有补上。群里开始出现讨薪的声音,公司的解释是,“一笔重要资金银行这边需要在18号最终确定下来,导致了比原定的发放时间滞后了”,但承诺春节前力争先发50%,春节后发放剩余的部分,并且“将提高利息点至年化率8%”。然而此后,欠薪的时间被一步步延长,公司的回应开始像“挤牙膏”一样,“你问的时候,它挤一点。安抚你两句。”比如,承诺大家,拖欠的工资会在2月份发放,“但没有说具体的日子”。又或者是鼓励大家推荐人来上教培或工作坊,“可以用学费的30%发放工资。”一直到过完年,岱珊累计被拖欠的工资已经达数万元。

  2月15日,已经几乎不再对外回应的饶秋玉将武汉某机构的一名投资人拉入工作群,称将由投资人和梵音招商部的一位同事一起,回应大家的需求。在大家的追问下,该投资人回应, 会用一周的时间评估要不要接手梵音,“他给我们的最后期限是24号。”该投资人所在的机构曾在疫情期间收购过梵音瑜伽在武汉的两家馆,岱珊听对方的意思,下一步可能要考虑找其他投资人一起,盘下梵音剩余的馆。大家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那一周,一些已经离职的一线员工在小红书上维权,还有在职员工站出来指责他们乱说话,岱珊理解双方的顾虑,“因为大家害怕投资人看到这个不好的消息,不接梵音了,那么我们被欠的6个月薪水就完全没希望了。”

  但一直到2月25日,等来的是令人失望的消息。该投资人在梵音瑜伽工作群称,对梵音进行总体评估后,其风险与整体债务已超出预算,深圳的投资人与投资机构已经明确拒绝此次收购要约,鉴于团队自身实力有限,也一并退出此次要约收购。

  2月26日,梵音瑜伽创始人饶秋玉发布声明,称因融资一次次失败,大部分员工的忍耐力已到极限,所以宣布停业整顿。北京某瑜伽馆的店长告诉本刊记者,其所在店铺的会员数量在500人左右,大部分人的会费至少在1万元以上,所以仅一个店铺的未耗会员费就在数百万元。有梵音瑜伽的前高管告诉媒体,目前梵音瑜伽在全国的会员未耗卡费在6亿元左右,再加上员工工资、物业、房租在内,债务总计约为8亿元,波及到的会员人数在20万人左右。在那篇自述文章里,饶秋玉也提到,目前公司包括会员未耗卡、房租及员工公司,有数亿元债务。

  延绵不绝的大山深处,矗立着一栋小楼,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围绕着一圈深绿色的竹林,微风拂过,沙沙作响。视线远眺,茂密的树木覆盖整个山野,隔绝外部世界的喧闹,金色的阳光从白云的缝隙里漏出来,罩在山尖之上,隐秘而宁静,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这是2015年,岱珊前往位于湖北省赤壁市赵李桥镇下辖的某个村子时,看到的景象。这一年,在朋友的推荐下,岱珊来到赵李桥镇,它是梵音瑜伽的教练培养基地,也是梵音创始人饶秋玉的老家。

  当时,梵音瑜伽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岱珊告诉本刊记者,创立于2001年的梵音瑜伽,是北京最早的两家瑜伽品牌之一,另一家是创立于2003年的悠季瑜伽。饶秋玉的前夫是一个丹麦人,在其影响下,她从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在国外接触瑜伽,曾连续6年到印度师从Pattabhi Jois(阿斯汤伽鼻祖)。

  梵音瑜伽创办之后,分为两条业务路线,一条是面向普通大众的瑜伽教学,但规模更大的是瑜伽教练的培训业务。作为国内最早的瑜伽品牌,梵音当时吸引了一大批国内早期的瑜伽老师。岱珊说,自己在赤壁的瑜伽教培基地里,看到的都是当时国内最资深的瑜伽老师。培训基地开在大山里,环境优美,自然能吸引到中产阶层以上的人群。当时的学费是两万元,包含500个课时,早上六七点钟,大家开始起床练习,中午休息一两个小时,一直到晚课结束,回到建在山顶的竹楼里休息。

  岱珊参加梵音瑜伽教培课程的这一年,中国的瑜伽市场正在进入高速发展期。根据艾瑞联合每日瑜伽发布的《2018年中国瑜伽行业研究报告》,在2015-2018年,随着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上瑜伽体式照片被转载,瑜伽热兴起。各种大中小瑜伽机构开始集中出现,2016-2018年的中国瑜伽市场规模从174.6亿增长到322.1亿,增长近一倍。

  梵音瑜伽的教培业务也在这一时期开始扩张。2015年,岱珊第一次前往赵李桥镇时,教练培训基地只有三四个教室,一共可容纳100人左右,2018年再次前往,规模已经扩张到两三倍,“后面的山全部推平建了房子。” 城市里的扩张也在提速,以北京为例,从2015年之后,短短三年时间,梵音瑜伽馆就从2家扩展到20家。梵音瑜伽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高端用户群,在一篇招商公告中,它提到,公司开馆的选址原则是:一线城市必须是繁华地区,二线城市必须是当地消费能力数一数二的地区。

  通过教培业务,它还培养了一批自己的老师。“比如你去参加他们的教培业务,你就成为他们教练储备库中的人才。当它在各个城市扩张时,需要老师,就可以优先从这批储备库里去挑选人才。”岱珊就是在2018年从梵音瑜伽的一名学员申请成为教练的。她记得,自己刚开始上课时,还在跑全北京的场馆,随着场馆数量增加,20家场馆被分为五个区域,每个老师只能在自己固定的区域里上课。梵音瑜伽在北京的教练也从一开始的不足一百人,扩展到后来的三百多人。

  教培老师的培养速度甚至一度赶不上业务扩张速度。阿斯汤加是梵音瑜伽的一个特色品类,几乎每个场馆里都有设置。“在过去,成为一个阿斯汤加老师,至少要经过两年的培训,但在梵音,可能培养一两个月的新手就去接早课了,因为全国80家馆都有阿斯汤加的早课,但是又没有那么多老师。”岱珊说,当时在梵音的一个资深阿斯汤加教练因为不满这种速成的做法,还与创始人饶秋玉发生矛盾,最后愤而辞职。

  但梵音瑜伽又通过一套标准化的考核程序,保证基本的教学质量。在梵音,所有老师都要按照饶秋玉设计的课程框架去进行教学,公司员工会假装成会员来听课,给教练打分。有一次,岱珊听说一位老师在一次冥想课中加入自行设计的内容,因为不在课程框架之内,被会员投诉,最后公司让她停课,重新考核。虽然这对教练来说不公平,但岱珊也理解这种做法,“它规定的内容虽然不是一个特别精彩的课程设计,也会限制高水平老师的自由发挥,但是一个很平均的水平,对小白来说,这套东西已经绰绰有余,在当前没有统一标准的瑜伽市场上,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保证最基本的教学质量。”

  再加上梵音瑜伽和教练之间只有合作协议,公司不发基础工资,不帮忙缴纳社保,只支付课时费。这进一步降低了人力成本。与此同时,因为梵音的会员数量足够庞大,教练基本不愁客源。最好的时候,每月的课时费就可以有四五万元,进一步吸纳教练的加入。到疫情之前,梵音瑜伽在全国已经有超过千名教练和50万会员。单馆的预售业绩在500万以上。

  一方面是快速的扩张,另一方面,是高企的扩张成本和预付费的发展模式,根据《2018年中国瑜伽行业研究报告》,瑜伽80%的营收来自课程服务,基于其服务特性,业务扩张成本高,需要利用规模效应维持盈利,且盈利需要2-3年的时间。然而,就在疯狂扩张后的两年,疫情出现了。

  2月26日,在那篇自述文章里,饶秋玉将梵音闭馆的原因归结为疫情,她称自己“错误地判断形势”,“经常被要求闭馆,闭馆时没有收入,但是房租和基础工资还不能少……同时疫情对大众消费能力的影响,影响我们的业绩,造成亏损……在2022年冬天,新冠肺炎肆虐全国,全国闭店,对我们公司毁灭性的灾难。”

  叮当是梵音瑜伽北京某门店的店长,她告诉本刊记者,在预付费模式下,现金流是支撑瑜伽机构正常运转下去的基础。以北京的一个门店为例,每月的房租就有大几万,再加上销售、前台、保洁、老师等十多个工作人员的工资,成本不止二三十万。往年的年底,店铺还会利用双十一等节日开展促销活动,发展新会员,但从去年11开始,先是因为疫情闭馆,紧接着就是春节,瑜伽馆几乎一直处于关停状态。

  新会员进不来,老会员的消费频次也在降低,一位梵音的会员亚芳告诉我,自己是在2022年9月续订的卡,但办卡之后,北京疫情变得严重,担心聚集的风险,再加上要照顾新出生的孩子,一直到闭店前,她一共就去过两次。叮当也告诉本刊,去年,其所在门店的业绩仅仅和成本持平。

  关店期间,公司尝试过线上模式,试图摆脱疫情限制。但转型之路并不顺畅。“瑜伽更像是一个能量场,当你和大家一起练习的时候,场域会更好一些,而且瑜伽本身讲究连接,在线上,这些都是断的,你可以把线上瑜伽当成一种健身方式,但是如果想体会到瑜伽真正滋养的部分,可能还是要去参加线下的课程。”岱珊说。

  在资金链紧张的情况下,梵音瑜伽只能继续通过扩张新店,发展新的预付费会员,获得资金的快速回笼。梵音瑜伽一位前高管告诉媒体,通过预付费的模式,新馆开业三个月可以获得超千万的现金收入。这也成为梵音瑜伽度过危机的最有效方法。以北京为例,疫情三年,不仅没有收缩业务,还新开三家店。亚芳所在的亚运村店就是在2021年刚刚搬过去的,据内部工作人员讲,搬迁之前,装修就花了几百万。

  除了开新店,梵音瑜伽还会对会员、店长或者资深教练开放加盟。投资的利润分成方式是,新店在完成预售之后,次月返还投资金额的50%。营业满一年后,如果选择继续合作,门店会在首次盈余时,再返还40%。剩下的10%不再返还,每年参与利润分红。但据一位参与了梵音瑜伽门店投资的会员讲述,她所投资的新店已经营业满一年,但包括她在内的大部分投资人,在拿到预售之后的50%后,剩下的50%就没有音讯了。梵音瑜伽的官方微信公众号显示,一直到去年7月,公司还在开放加盟,截止发稿,该文章才被删除。

  “收回一大笔钱以后,为了维持现金流的运转,公司还做了不少业务的扩张。可能是想通过这些部分再赚钱回来。”岱珊说,比如素食素食餐厅、冥想APP,甚至卖化妆品,但大部分收效甚微。岱珊在某一年的双11还收到了公司发的面膜,“大家猜测是她(饶秋玉)做化妆品,卖不出去,分给了我们。但连牌子都没听过,我都不敢用,更何况消费者。”素食餐厅尚算成功的尝试,最多的时候有15家门店,部分开在上海核心路段,光装修花费数百万,但在疫情期间也陆续关停。

  但在岱珊看来,梵音瑜伽能走到今天,疫情的影响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事实上,一直以来,公司就存在管理上的混乱,直到疫情暴发,才让问题提前被暴露。比如,饶秋玉喜欢用“听话”的下属,岱珊所在的工作群里,每次饶秋玉说点什么,下面会一呼百应,不停刷屏。曾有一个区域的教练被任命为总经理,原因就是她“每次在群里总是最积极地响应饶秋玉的话”。但也是这种强烈的个人喜好,导致梵音瑜伽的高层变动极为频繁,适应不了的人纷纷离开。饶秋玉在公司管理上的理念也让岱珊不满,“我2018年入职时,比如按规定是30号发工资,但很少准时,总会拖上一阵,那个时候应该是公司最有钱的时候,但饶秋玉给我的感觉是,她并不觉得按时发工资是一项作为企业家必须履行的责任。”

  3月1日,梵音瑜伽馆官方公众号发布消息称“转让梵音瑜伽旺馆”。根据媒体报道,出事前,梵音的工作人员曾去银行,但因为饶秋玉名下已经没有更多可被抵押的资产,最后没有成功。在那篇声明里,饶秋玉说,“欠你们的钱都会记载数目,我会用不同的方式偿还,线上线下瑜伽练习,瑜伽培训,瑜伽旅修,湖北休闲,禅修班,冥想营,辟谷班……你可以带家人来参加,让朋友们来参加(只需付成本费, 否则无法继续运行)。”“我还是倔强地想坚持到春天,到疫情结束,到瑜伽的旺季……我们却错过了胜利。”

  被欠钱的会员和老师们也等不来春天了。岱珊听说,总部的一些员工,已经签了离职协议书,但是包括她在内的大部分老师还是在职状态。”没有任何人管我们,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在企业群里,岱珊看到有保洁阿姨说,自己不会玩手机,这段时间,却要整日整夜地盯着群消息。也有教练因为房贷延期,房子面临被收回的风险。但仍有人选择相信饶秋玉,“说要给校长更多的信任。”

  收购的希望也变得渺茫,亚运村馆的一位销售说,以亚运村店为例,估算接盘价在100-150万之间,并且要做好三个月没有盈利的准备。这位销售也被拖欠了几个月工资,并申请了劳动仲裁,是否能拿回工资还是未知数,他决定不再浪费更多时间,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恩卓找了朝阳区体育局,对方回复,“经核实,梵音瑜伽因经营困难,内部重组,目前企业无力配合退费,只能办理卡项延期。朝阳体育局已经启动吹哨报到机制,联合市场监督局对企业进行会诊,如判定企业经营异常,建议您尽快通过司法途径进行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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